收獲文學榜出爐：2023年是長篇小說的“小年”嗎？

1月19日下午，2023年收獲文學榜在上海“新鮮出爐”。5部長篇小說、5部長篇非虛構、10部中篇小說與10部短篇小說榜上有名。

其中，畢飛宇的《歡迎來到人間》位列長篇小說榜榜首，薛舒的《太陽透過玻璃》摘下長篇非虛構榜第一，韓松落的《魚缸與霞光》與索南才讓的《午夜的海晏縣大街》分別領跑中篇小說榜與短篇小說榜。

“總體來看，本屆評委們在長篇小說榜和長篇非虛構榜的意見相對一致。一個客觀原因在于去年有茅獎，很多作品在前年年底都出了，因此整個2023年相對比較安靜，好長篇變得非常集中。”《收獲》主編程永新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收獲文學榜希望重建一種藝術的追求，一種審美的立場，“我們需要作家跳出時間的影響，有耐心對作品反復打磨、修改、錘煉。”

他特別提到畢飛宇的《歡迎來到人間》，幾年沉淀之作，幾度推倒重來，但作品一出就讓“雜志都賣空了”。“畢飛宇一直是現實主義作家，但在這部新作里，他對哲學的關注、對形而上的思考讓人驚嘆。”

“2023年是‘茅獎年’，過去一般認為這一年會是長篇小說的‘小年’。我沒有做過去年長篇小說數量上的統計，但從質量上說，我不認為去年是長篇小說的‘小年’。”長篇組評委召集人潘凱雄告訴澎湃新聞記者，比如畢飛宇、賈平凹、格非三人已是茅獎得主，他們的小說不為獲獎而寫，是充滿個人審美追求的純粹之作。

讓他感到驚喜的還有長篇小說榜的兩份“縣城敘事”——一份是張楚的首部長篇小說《云落圖》，一份是80后作家顏歌的長篇小說《平樂縣志》。“兩部作品風格迥異，個性鮮明，但都把縣城風貌寫得活色生香，具有很高的文學性。”

在五部上榜長篇小說之外，潘凱雄特意提到了呂曉宇的《水下之人》，并透露這部作品也是高票位作品。“我之前完全不認識這個作者，但他的想象力讓我印象深刻。”

在長篇非虛構部分，五部上榜作品得到了評委們的高度認可。長篇組評委召集人南帆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相較小說，非虛構更關注對現實的介入，包括一些尖銳的社會議題。薛舒的《太陽透過玻璃》就是這樣一部作品，它涉及中國嚴峻且復雜的養老之問，但并沒有局限于個人情感，而是轉向更廣闊的社會空間，尤其寫到了醫院護工生機勃勃的人物群像，讓人眼前一亮。

此外，馬小起的《獨留明月照江南》寫出了純凈的感情，這份美好在當下已經極其難得；阿來的《西高地行記》則寫出高原生活的詩意；舒飛廉的《云夢澤唉》相較其他作品不是大部頭，在清新與沉重之間做出了很好的平衡；易小荷的《鹽鎮》有非常強烈的女性主義色彩，更重要的是寫出了鄉鎮生活獨到的感覺。

有意思的是，相較于長篇小說與長篇非虛構評選的“高度統一”，中短篇小說的評選就“眾聲喧嘩”得多。

“總體感覺，2023年的中國中短篇小說收成不錯。上榜的青年作家大約有三分之一。”中短篇組評委召集人宗仁發告訴澎湃新聞記者，評選過程中各評委充分發言，討論激烈，有共識的作品大約占比一半，比如韓松落、索南才讓、牛健哲的作品。

還有一半則有所分歧。宗仁發分析，其中既有評委個人趣味和喜好的差異，也源于不同評委的感受側重點不同，比如有的更在意語言，有的更偏重敘事結構，但大家都堅持了基本的藝術標準。

“另一個原因在于，大家對于當代中短篇創作的期待都越來越高。今天，我們對西方文學和中國傳統文學的吸納和借鑒都達到一個無比開放的程度，作家要達到一個經典性標準，其實越來越難。但在收獲榜的評選中，我們還是很高興看到了很接近我們心目中標準的作品，它們做到了小說‘貼地’與‘飛翔’的融合。”

收獲文學榜由《收獲》文學雜志社創辦于2016年，分為“長篇小說榜”“長篇非虛構榜”“中篇小說榜”“短篇小說榜”四個榜，至今已辦到第八屆。它力圖將年度最值得品讀、最值得關注的華語原創文學作品呈現在公眾面前，體現當下文學創作的實績與探索。

中短篇組評委召集人徐坤直言，收獲榜是最有個性、氣質和精神的文學排行榜，它秉持著巴老“講真話”的傳統，強調文學的審美、理想和情趣價值，鼓勵藝術上的炫技和高情商的探索創新，“尤其是它不厚名家、不薄新人的精神，令人贊嘆。”

她特別向澎湃新聞記者提到，這幾年從收獲榜走出了兩個新人：班宇和索南才讓。班宇的《逍遙游》是2018年收獲榜短篇榜第一名，索南才讓《荒原上》是2020年收獲榜中篇榜第10名。“上榜之后，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脫穎而出。班宇從此拿獎到手軟，去年被選入中宣部青年英才，索南才讓獲得第八屆魯迅文學獎，創作進入了新天地。”

“如今，各種雜志、學會、網站都在搞榜單，沒有權威性，沒有價值。在這種 ‘打榜稀爛’的情況下，收獲文學榜獨立潮頭，它站住了。”徐坤如是說。

“在新舊年之交，我們會看到各種各樣的文學榜，我自己是有一些審美疲勞。”程永新向澎湃新聞記者坦言，他心目中的文學榜應該完全從藝術性和思想性出發，不需要“招呼評委”，不需要向文學之外的因素妥協。

“就我個人來說，對于今年評選唯一不滿的是《收獲》上榜作品偏多了一點，但確實也是評委們選出來的。如果收獲榜以后還要評下去，我認為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比如盡可能面更廣一點，看到更多比較邊緣的作品，看到更多用心寫作的作家。”

【附：2023年收獲文學榜】

2023年收獲文學榜長篇小說榜

1. 《歡迎來到人間》 畢飛宇 《收獲》2023年第3期， 人民文學出版社2023年10月出版

2. 《云落圖》 張楚 《收獲》2023長篇小說冬卷

3. 《河山傳》 賈平凹 《收獲》2023年5期，作家出版社2023年11月出版

4. 《登春臺》 格非 《作家》2023年第8期

5. 《平樂縣志》 顏歌 《收獲》2023長篇小說夏卷 ， 理想國·上海三聯書店2023年10月出版

2023年收獲文學榜長篇非虛構榜

1. 《太陽透過玻璃》薛舒 《收獲》2023長篇小說春卷

2．《獨留明月照江南》馬小起 《收獲》2023年第2期

3. 《西高地行記》阿來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23年5月出版

4．《云夢澤唉》舒飛廉 四川人民出版社2023年9月出版

5.《鹽鎮》易小荷 新經典新星出版社2023年1月出版

2023年收獲文學榜中篇小說榜

1.《魚缸與霞光》韓松落《收獲》2023年第6期

2.《去云那邊》須一瓜《收獲》2023年第5期

3. 《碾壓甲骨的車輪》遲子建《收獲》2023年第4期

4.《出山》龔萬瑩 《鐘山》2023年第2期

5. 《快活天》糖匪《上海文學》2023年第1期

6.《月光草原》楊方《江南》2023年第3期

7.《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黎紫書《收獲》2023年第3期

8.《表舅紀》北村《作家》2023年第7期

9.《花問》計文君《十月》2023年第4期

10.《回到那個初夏》王嘯峰《鄂爾多斯》2023年第7期

2023年收獲文學榜短篇小說榜

1.《午夜的海晏縣大街》 索南才讓 《收獲》2023年第2期

2.《音聲軼話》 牛健哲 《延河》2023年第2期

3.《熱帶刺客》 趙 挺 《作家》2023年第7期

4.《香山來客》 雙雪濤 《收獲》2023年第5期

5.《骷 髏》 穆 薩 《野草》2023年第6期

6.《穿過一片玉米地》 周于旸 《西湖》2023年第6期

7.《講蘇州話的人》 阮夕清 《上海文學》2023年第3期

8.《華強北往事》 鄧一光 《天涯》2023年第5期

9.《雙 槳》 別 鳴 《花城》2023年第6期

10.《天空劃過一道白線》 東 西《人民文學》2023年第1期

【評委名單】

（排名不分先后）

長篇/非虛構組：南帆（召集人），潘凱雄（召集人），王堯，王春林，張新穎，張莉，岳雯，李偉長

中短篇組：宗仁發（召集人），徐坤（召集人），黃德海，金理，劉大先，何平，楊慶祥，吳玄